明时弦月

爱沈宁,胡言乱语疯疯癫癫,佛系写文,禁无授权转载和二创,宁玉晋江搜《宁为一场玉碎》

宁为玉碎39|沈晓海宁王×娄妃

“王妃!”娄玉珩刚一跨进东院,叶子刚好从璟瑄阁出来,稽首的同时有些焦炙,走到门口,陈勤相继投来同情的目光,她轻呼一口气掠入殿中,里面的空气散发一股独有的阴狠味道。

“我求伯虎兄带我到醉花楼以诗会友,正巧在林姑娘那里遇到了孙巡抚,王爷有所不知……三年前我从运河离开那回,与他和王守仁在船上邂逅,交了朋友,一看他在青楼出事,我就把寻衅的太监和手下哄走了。事发突然我不清楚状况,要、要是此事是王爷有意安排,我也是无意为之,王爷不要生气……”娄玉珩慢慢走过去,声音软软的。

宁王回身,看向她掩饰不住惶恐的脸,月白色男装有腻人的熏香味儿,平复下来的躁意被挑起,“呵……又是你的老朋友?从前为了大局,也为了降低对你的伤害,我从不干涉你和不懂籽言他们交好,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,你居然还多管闲事,破坏本王的计策!玉珩,你太让我失望了!”

娄玉珩后退两步,显露急色:“不、不是这样的!我真的不是有意的,三年前,孙燧到贵州赴任,半路特地去他丈人家看望待产的妻子,无端见他在青楼被人迷倒,我就只能出手了!”她快步上前扯住宁王的淡金衣袖,“王爷,你让人暗杀了上一任巡抚,我都没说什么,可这污人清白的事,未免有些……”她硬生生吞下下作两个字,“你还不如杀了他。”

“好啊,那本王就听你一回。”宁王冷声一嗤,娄玉珩诧异抬眸,抿唇道:“王爷看着办就好。”她垂眼,茂密的眼睫遮去复杂的情绪,只要娄府被保全,她就没什么再犹豫的。可孙燧谈及妻儿时的那个笑容,温暖明亮,让人想哭。

宁王脸色一沉,猛地抬起她的下颚,“明明心里难受,为什么不说出来?本王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,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,这天下众生,该死的人不死,不该死的人却死去很多,处在哪个位置上,就要承担那个位置带来的痛苦,若都像你这样优柔寡断,尧舜在世也难成大事!”

娄玉珩望着他起伏不已的胸膛,怎愿他伤痕累累的心再为她而受痛?她拿下他的手握在掌心,弯起唇角:“王爷说得对,王爷要杀还是要毁他清誉,我都没意见,真的,我没有难过,只是他现在回了巡抚衙门不好动手,王爷再另想办法就是了。”她讲得很快,字句模糊,听不清,也就无所谓了。

她妥协至此,宁王也不好责备下去,松动的脸色浮现一丝无可奈何的意味,“他现在对本王还构不成威胁,本来我也没打算杀他,只是想攥他个把柄,这种硬骨头的官员,是钱财无法打动的。对了,你不是说他曾在半路下船去他丈人家,那是什么地方?”

娄玉珩愣了下,轻启唇齿:“济、济州,徽山湖。”

宁王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,平静道:“本王现在没有必要杀他全家,只为有个牵制,让他知分寸,懂进退。”她动了动唇角:“玉珩明白。”

“还有,唐伯虎在东湖书院两年多了,不能光想着逛青楼,再顺便带坏本王的王妃,他也该为本王做些事了,必要的时候,你适当跟他透露一些,试探他反应如何。”宁王扫了一眼她的男装,有点儿烦,“一身的花柳气,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去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娄玉珩刚一转身,就被宁王拉了回来,边把她往塌边带,边动手撕扯,腰带、帽巾、靴袜散了一地,幔帐里传出瑟缩的疑问:“要是唐伯虎不肯呢?”宁王一脸“你说呢”的阴冷表情。


快入秋了,杏花楼的安逸快结束了,林秋香脱身醉花楼,被唐伯虎引到杏花楼泣泪感谢,与宁王妃三人奏曲作画,诗酒互娱,烹茶论道,共酿桂花酒,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,杏花落尽。

静谧的庭院轻风微扬,飞瀑连珠琴掉了一颗玉珠,娄玉珩抱着修缮好的琴对着谱子研习,最后一朵杏花慢悠悠地落在琴面,她伸手握住,几乎与她雪白的掌心融为一色。

“好渴,我先用了啊!”唐伯虎忽然从身后出现,将她刚晾好的云雾茶豪饮一大口,坐下喘着粗气。自从林秋香恢复自由身,娄玉珩就没见过他烦恼,“伯虎兄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?”

“哎!府衙师爷请来一个江湖术士到东湖书院做副院士,还把旁边的镇江书院也赏了他!结果这个叫李自然的家伙,整日东游西逛疯言疯语,附近私塾的小孩子都被他蛊惑,编出一些奇怪的童谣,甚至讲出莫道石人一只眼,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话,这不是大逆不道么?”

娄玉珩眸光一沉,沉默半晌:“元顺帝昏庸无道,太祖皇上揭竿而起是顺应天道,何来大逆之说?宋太祖对抗契丹,陈桥之变取而代之,堪比我朝多年来遭受瓦剌袭扰,不知是否还能有石守信这样的人,拥护明主复辟大明盛世呢?”

唐伯虎一呆,干笑道:“王妃……不是开玩笑吧?这话,我可不知道怎么接了。”

“科举舞弊,不同于其他罪名,不但你之前的解元被除名,这辈子也不能步入仕途了。先前你潦倒失意,如今在书院做了这么久的院士,看着别人陆陆续续金榜题名,就没想过重拾旧愿吗?”

娄玉珩的眼神幽深地盯着他,唐伯虎倒茶的手一抖,很快告辞离去了。

 

初秋一日日地转冷,杏花楼墨香依旧,石砌漏窗花墙间伸出一支山茶花。唐伯虎再次现身,不声不响地盯着娄玉珩作画,露出安慰的笑:“王妃,这幅出山图,是你初来护苇馆见到我的第一幅画,你喜爱不已,我亦视你为奇女子,把平生所有技巧都教给你,你现在的画作气韵,与我有九分相似了。”

“多谢伯虎兄倾囊相授,那么还差一分,是什么?”娄玉珩摩挲画面上的浓淡线条,淡笑着问。

“洒脱。”唐伯虎叹了口气,“两年多以前,你的笑容堪比九月初八菊花灿烂,与宁王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,这次你从京城回来,我就再没见你真切的笑了。”娄玉珩闪过一丝微恙,只见唐伯虎撂下一摞刊印不久的卷册,摊在她面前,“《通鉴博论》两卷、《宁国仪范》两卷、《史断》一卷……凡此种种数十卷古籍,都是宁献王的才作,被李自然带进学堂奉为圭臬,训导孩子们以宁王府为至圣膜拜,敢问王妃,王爷究竟存了什么深意?”

“伯虎兄是聪明人,潇洒看尽天下事,怎么就没看出王爷问鼎九州的志向呢?”

眼神相交的瞬间,娄玉珩淡定自若,唐伯虎陷入不可遏制的震惊,最近几个月以来,江西镇守太监闹出不少乱子,上一任巡抚离奇死亡,现任巡抚被算计陷害,各处书院谣言四起,发生太多诡异的事情,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搅动着南昌城的风雨晴云!而这只大手,已经被宁王妃亲口承认!

看着唐伯虎冷汗密布,惊骇不已,娄玉珩大概猜出了他的选择。

“伯虎兄,人生很多选择是身不由己的,你被卷入科举之争,非你所愿,进入王府,是阴差阳错,现在成为王府幕僚辅佐吾王,便是你人生的另一转折。”

“不……”唐伯虎震惊后回神,“当年我在苏州与你重逢,以为王爷就是惜我那点儿才气,才安排我去教书,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改朝换代的幻梦,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志向,什么抱负,什么风流,我都不要,我只想寻个知己,安稳平淡地度过我的余生!”

“王妃,你放我离开吧!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,我只知道秋香在家等我,烫好了酒,做好了菜,她的前半生已经很凄惨了,我不能再辜负她了!”

唐伯虎近乎恳求地攥着娄玉珩手里的半截毛笔,苦苦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
许久,娄玉珩道:“王爷雄才大略,追随他也不是什么坏事,你别这样悲观。”

与宁王初逢延春阁、再逢拙政园,后来与王守仁同游滕王阁的一幕幕,唐伯虎一腔酸苦无从说起,“我承认,宁王爷是我见过最温文尔雅的男子,他文韬武略令人折服,当朝皇上虽然有些不成熟的地方,但国家尚未动乱,百姓生活总体还好,王爷何必冒这种风险……罢了,江山谁来坐,都跟我没关系,只求王妃放伯虎一条生路。”说着,他撩开衣袍缓缓跪了下去,以沉默诉说他的坚定和绝望。

笔下的出山图,勾起极乐悲欢,与唐寅相识至此,说是她娄玉珩的老师也不为过,一滴泪珠,悄然滑落。

“你知道,我是不愿伤害你的,可要如何过王爷那一关呢?他安排李自然到书院,就默认你是他的人了。若你不从……”

咚咚!外面传来敲门声。“莫爰吗?进来吧。”

一道纤细干练的黑影掠入书斋,肃杀的气势,唐伯虎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流涌动的声音。

“唐先生,明日正午,王爷邀你到望江楼赴宴,请务必守时。”叶子一贯清淡森冷,离去前,侧身又道一句,“到时林姑娘会到场弹曲助兴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唐伯虎喉咙滚了滚,握拳保持镇定。与娄玉珩对视一眼,她无声道,这世上有两种人是不能正常讲话的,一种是死人,另一种……你明白吗?唐伯虎黯然垂首,眉宇紧皱,陷入无法言喻也无人能懂的痛苦。

第二天一早,唐伯虎身着一袭紫蓝锦袍,手执墨扇,玉冠束发,依稀几分年轻时英气逼人的影子。他提前来到望江楼,一幢白墙黛瓦的三层厅楼矗立江畔,外墙回廊环绕,尽头下方就是江水,秋风时节依然不少游湖雅士,曾几何时,他也是其中一个。

宁王一行人被掌柜引入三楼雅间,两扇落地花窗洞开,吃饭时水阁临江,美景尽收眼底。

陈勤、谢哲、李自然等人陪坐,林秋香抱着琵琶在角落弹唱《蝶恋花》,愁容不展,曲亦低沉。

杯盏几番起落,众人把酒寒暄,雅间里的气氛逐渐诡异。身着墨绿道袍、手握八卦蒲扇的李自然酒兴正酣,“历尽世事变迁,南昌城集天地之灵气,逐渐成为钟灵毓秀之地……十五,鄙人夜观天象,发觉东方苍龙、南方朱雀二星宿闪烁,北方玄武微黯,加之紫微星微有异位,城东南有天子之气萦绕……”他媚笑着看向宁王,“王爷骨相非凡,龙章凤姿不足以形容,实乃天子之相!”

“嘣”的一声颤音,林秋香花容惨白,娄玉珩无奈垂眸,宁王一向不信天命,但非常时期需要有人来讲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,只是……有点儿好笑。其他人就跟没听到似的,视线不约而同投向唐伯虎。

“明人不说暗话,本王手下藩兵多支,领兵打仗的有,只是缺乏军师,伯虎既有解元之才,才思敏捷,可择一位藩兵首领协作,不知你可否为本王效力?”宁王平静温煦的面容在举杯后缓缓凝结。

坐在一旁的林秋香小心翼翼地看着唐伯虎,眼中泛起泪光,昔日章台舞细腰,任君攀折嫩枝条,如今写入丹青里,不许东风再动摇,遇到他,终于结束颠沛无情的人生,彼此成为低谷中的希望,余生只求做一对平凡的有情人!她不是单纯少女,宁王的话,意味着她的希望没有了……

唐伯虎此时也瞥了她一眼,对她勾起一丝讳莫如深的笑,苦涩异常。

林秋香隐忍着泪意,伯虎,我们认命吧,你若不答应王爷,你会没命的!

“呵呵呵……”唐伯虎满口饮下宁王的酒,又把剩下的半坛猛灌下去,抱着空坛子起身,趔趄着走到窗边栏杆,望着江水滔滔,江边游人如织,他骤然狂笑起来。

“王爷,他太失礼了!”李自然收敛酒色,冷声道。

宁王挥手噤声,脸色却逐渐难看起来,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唐伯虎意欲何为。

娄玉珩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,在众人呆愣的视线里,玉佩、发冠、酒壶霹雳乓啷丢了一地,唐伯虎飞快除去腰带、外衫、衬袍,脱得赤条条,只剩一条亵裤,房内一片哑然。娄玉珩惊疑不定心头一片混乱,转瞬就被宁王拉过去蒙住双眼。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耳边响起一阵凄厉的狂笑,“扑通”落水声随之响起——

“伯虎!”林秋香飞扑过去,回头望了一眼不为所动的众人,随即提起裙摆跳了下去。

“不要!”又一阵落水声,附近的游人纷纷惊叫起来,娄玉珩拿开宁王的手,挣脱苏沐的搀扶向栏杆奔去,望着水面上扑腾的一男一女,流着泪呼喊起来:“救人啊!”她回身看向莫爰,“去救人啊!听到没有?”

莫爰咬唇看了一眼宁王,没敢动,娄玉珩猛然想起自己会水,黄河都死里逃生了,区区赣江算什么?她定定看向水面,宁王眼神一颤,喝道:“拦住王妃!”

陈勤和莫爰立即上前钳住娄玉珩的胳膊,娄玉珩不停地挣扎,求救声撕心裂肺,宁王脸色瞬变,吩咐侍卫下楼救人。不久,陈勤回来禀报:“王爷,唐院士他……疯了。”

从这天起,南昌城人尽皆知,一代风流才子唐伯虎当众脱衣投江,获救之后染了风寒,发了高烧,彻底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。他逢人就傻笑,说自己是宁王的客人,宁王妃吓得大病一场,夜夜心悸难安。

夜色降临,刺肤的凉意随着深秋的雾霭而来。宁王从书房来到璟瑄阁,听到响动,苏沐悄声退下,留下娄玉珩一人伏在案上,没完没了地作画,山水花鸟,想到什么画什么。

“王妃画技日益精湛,堪比国手,令本王叹为观止。”宁王随意拿手边的一幅牡丹图,赞叹道。

“昔日的国手再也不成画了,妾身作为他唯一的学生,总要把他的画传承下去。”娄玉珩口吻平淡,眼神别有一丝楚楚动人。宁王怔然,是啊,是他亲手把唐伯虎送到娄玉珩身边做老师,他怎能赶尽杀绝伤她的心?何况,区区一个懦弱之辈也坏不了他什么事。他淡淡微笑:“那就放他回归山水怡人深处,愿他有一日,能够重提画笔。”

娄玉珩赫然抬头,手里的画笔扑嗒掉在地上,呜咽着扑进宁王怀中,确定是他的血肉之躯。半晌,她不敢相信地小声问,“王爷不会是先把他放了,然后再派人……”

“没必要。”宁王叹息着抚摸她的肩,“疯子的话不会有人相信,何况有你在,他不会,也不敢。”

这一日,城郊秋景如画,娄玉珩来到城东永和门,为两个人送行。林秋香背着包袱立在车前作别,唐伯虎坐在马车里,衣服头发收拾得还算整洁,拿着拨浪鼓,眼神呆滞,嘴里发出听不清的痴语。

“王妃多日来的照顾,秋香永世不忘,大恩不言谢,只能来世再报。我和伯虎打算到……”

“不要说。我不想知道你们去哪里,也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。”娄玉珩淡笑着打断她的话。

“好。”林秋香回以懂得的笑,“总之,那是一个只有我和伯虎两个人的地方……数间茅屋,院子周围种上数十株象征情意的桃花,园子里种上梅兰竹菊,半亩菜园,一眼池塘,一辈子也就不出来了。王妃,请您给我们的院子赐个名字吧。”

娄玉珩沉吟,“既然你说院子周围都是桃花,那就叫,桃花坞,如何?”

林秋香感激地点头,回身看一眼唐伯虎,心已随着他到天涯海角去了。

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里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折花枝当酒钱。

别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。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!

远去的马车传出的笑声响彻山野,伯虎兄,永别了!


历经黄河大灾、四王之乱、安化王之乱、平瓦剌边患的动荡,百官多说国无夭伤,岁无荒年,风不鸣条,雨不破块,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。趁着皇宫内外人心和顺,朱厚照坚持起驾南巡,从顺天府出发,銮驾南下至真定、潞州、开封、南阳,一路剪邪除恶,开垦农荒、修桥铺路,肃清当地不良风气……巡到襄阳被杨廷和联合十三道御史急谏回京,光阴冉冉又是一年。

寂静的皇家庭院秋风乍起,染红的枫叶旋啊旋地落入倚翠湖,朱厚照总在面朝水景的静怡轩中处理国事,修长的手掌接过一片随风而落的残枫,溢出轻叹:“又是一年深秋了……”

“刚认识你的时候,你就对着落叶多愁善感,没想到过去几年,你还是这样啊?”一个熟悉的嗓音了接话,朱厚照立即转悲为喜,扬起久违的惊喜:“太傅,你回来了?”

“臣拜见皇上。”不懂一身崭新朝服,单膝跪地,朱厚照忙扶他坐下,“快跟朕说说,你这半年来的收获。”

半年前南巡一半,朱厚照启程回宫,下旨不懂暂时以原职致仕,代替他微服私访。数月间,从襄阳向西转进蜀地,再向东到荆州之地,不懂歇了半晌,将一路上的见闻缓缓道来……

“虽然谈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,但总体情况还算不错,尤其蜀地百姓的热情、勤劳勇敢,让人印象深刻。我本想直接南下赣州,见见那个久闻大名的王守仁,只是沿途听说,南赣大部分匪祸已平,但还有几个江洋大盗在外面漂着呢,王大人忙着流寇的事,我就没过去。另外……”不懂咂了咂嘴,“我本来到了江西袁州,想到你可能呃、对江西这个地方没兴趣,就北上从泸州回来了。”

空气静止片刻,朱厚照弯起唇角,但和笑没什么关系,“江西巡抚孙燧不是你举荐过去的吗?这两年来,朕也没听说江西有什么异动,你倒也……不必过去。”

“巡抚奏疏先到内阁,加上我这半年不在,杨廷和那边……皇上,我没有进谗言的意思。”

“朕明白。”朱厚照笑了笑,“杨廷和虽然不及你坦诚无私,但对于国家大事,他还是有分寸的,不会放任天下大乱。对了,你说王守仁匪祸平得差不多了,朕还想让他多巡抚几个地方,尤其是应天府那边。”

“现在还不行。”不懂摇了摇头,“江西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,王守仁还是别走了。”他没跟朱厚照讲的是,他一入江西省城,就被几名藩兵盯上了,最后还是找个寺庙躲了三天才逃出来,宁王在江西的势力,几乎发展到可怕的地步。

朱厚照目光一顿,不懂点到为止,快两年了,宫里再没人提那个名字,就连江彬,都跟失忆了一样。

秋日凉,热茶一杯接着一杯,两人继续说了些趣事见闻,一晃就晚上了。

“太傅,你还是快回府吧,籽言该等急了。对了,你们两个,怎么一直不办婚事啊?”

“提起这个就让我头疼,她说她小时候见过接生婆给一个难产的邻居接生,害怕生孩子,让我再给她一段时间。”不懂无奈,“这样下去啊,我真怕我管不住自己,算了,谁让我是和尚,能忍呢?”

“这倒是个问题,朕虽不过分放纵,但也不算冷落后宫,也不见有妃子有孕。”朱厚照怅然。他本人对孩子没什么感觉,就是担心江山后继的问题。

不懂尴尬一顿:“呃皇帝老伯让我帮你,这事儿我还真没辙,没想到,咱们这方面成了难兄难弟啊。”

“呵呵,你比朕大两岁,朕视你为兄长,就盼你早日给朕添个侄子吧。”

“皇上抬举了。”不懂拍了拍朱厚照的手,“不过,我还真想有你这么个弟弟。告辞了。”

分别许久,不懂脸上多了些沧桑,但稚气未脱的性子仍在,朱厚照默默望着那道消失在湖畔的白衣身影,浮起心绪万千——老师,多亏我还有你,让我保留人的味道。

“等很久了吧,有什么要回禀的?”他向后瞥了一眼缩在御案边的人影。

“回皇上的话,半年前,奴从司礼监挑了个叫毕贞的人镇守江西,做事还算利索。”江彬回道。

“怎么说?江西可有什么动静?”

“暂时无异,除了宁王不断巩固南昌边防,估计,也是怕朝廷发难吧。”

“嗯,让他继续盯着。”朱厚照轻抒一口气,眸底深沉一片,“向吏部传朕的旨意,复王守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职,平南赣匪乱,兼任江西巡抚,与孙燧共处江西事。必要时,提调江西一切军政要务!”

举头三尺有神明,皇叔,但愿你不会让朕失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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